Takumi

保持清醒,爱自己所爱。

【新志】失频|FREQUENCY LOSS


🌊收录于短篇合集《沉湎》

🌊1w9k+,1w1k放于隐藏结局

⚠️非正式悖德



【加藤真希】

我第一次见到他和她的时候,便被这两人之间若即若离的气氛所吸引。

 

表面上,她同他客气疏离,他于她举止绅士。她会在他替她挡住陌生人拥挤的冲撞后,点头道谢,他也会笑着接下,让话有落地。

 

可也是那次,我像招呼往常顾客一般将他和她点的冰美分别放在两人面前,他叫了她“Miyano”,她轻轻摇头。

 

 

我叫加藤真希,是一家开在离东京警视厅不远处十字交叉路口的咖啡店店主的女儿。每逢假期,我都会帮着我爸爸在咖啡店打理杂事,或等到闲来无事时,我就会秉着美术生的自觉,拿出速写本和碳笔,坐在收银台后面画着店里顾客各形各色的姿态。也因此,我注意到他和她时,会有比常人更深的氛围理解。

 

但说到底,这也只是再普通不过的社会间接触,即使当时在我心里留下些许印象,事过之后我也便将两人抛之脑后。不曾想,只是几天,我再一次见到了他和她。

 

准确的说,是他和她,以及另外一个女人。

 

 

“加藤咖啡屋,请问有什么需求吗?”临近闭门,天早已黑透,我懒懒散散地放下手中的速写本,夹着店里配备的手机边接听,边收拾着得是今天最后一桌顾客留下的残羹。冷气簌簌的吹在纸片间,我空出手拿起手机,“两杯cappuccino,三杯Australian white,都不加糖,嗯嗯还有六个牛肉卷。好的,等我到楼下,就给先生您打电话。”

 

将热气腾腾的牛肉卷裹入锡纸放进纸袋,推门出去前,我回头对还留在店里的服务员说:“蝶姐姐,你先下班吧。店门锁上就好,我带着钥匙。”

 

东京的夏夜较昼光铺满时的确凉快不少。几杯咖啡里的冰块在我的手里擦擦碰碰,和错乱的喇叭声纷扰繁杂的在我的鼓膜之间跳跃。警视厅就在眼前。

 

我把袋子放在大楼前的花坛上,拿出手机回拨给刚刚同我订餐的警察先生。

 

“喂?是咖啡到了吗?”电话那头传来声音,刚想要开口回答,层层级级的台阶之上,从楼里走出来的身影让我一时愣住。

 

“喂?到了吗?那我现在出来取?”

 

“嗯……嗯嗯,好的,我在楼下等您。”挂断电话,我的视线再次移向正从台阶上走下的三人。

 

原来,他和她竟是警视厅的人。

 

“宫野法医真是辛苦啊,他们警察忙到这么晚,还要你陪着。怪不得总说警察和法医是一家。”是我没见过的女人,这样的说话方式在我看来并不是很舒适。

 

“走吧,小兰。”他顿了顿,在下到最后一级台阶时侧身挡住女人看向身边的她的目光。

 

“哎?好……”被叫做小兰的女人熟练地挽上他的手臂,“那么宫野法医,再见啦!”

 

她没做声响,只是抬手轻轻一挥。

 

我看着三人同时转身,背道而行。那么一刻,我恍然大悟。

 

点咖啡的警察先生姗姗来迟,他很礼貌地和我道谢。临走前,我听见他的自言自语:“怪不得今天工藤前辈急着要自己和宫野法医下班,原来是女朋友来找他了。”

 

我在原地踟蹰几秒,迈开脚步。

 

本以为只是方向的巧合,直到看见她停留在我家咖啡馆面前。山下蝶已经关门离开,店内漆黑一片,她却只是站在那里,悄无声息。

 

“法医……姐姐,”我往前一步走到她的身边。她长得很高,我需要微微仰起头方能看清她的全貌,“虽然咖啡店已经到了打烊的时间,不过,”我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插进锁孔只转过一圈,门便应声打开,“作为店主的女儿,我可以为姐姐破例。”

 

她是学院老师最喜欢画的深邃美人脸。

 

“你是,那天给我们端咖啡的……”

 

“姐姐还记得我。”我打开柜台顶端昏黄的氛围灯,回头看向她,“姐姐,愿意提前试尝我们店的新品吗?”

 

“哎?”是疑惑的,可见我已经将调制咖啡的器具摆在台面,她轻笑着摇头,走向前几日她和他的位置,坐在原处。

 

“叮——”本是我打算留作宵夜的牛肉卷和出门前做好的曲奇在微波炉中加热完成,我把这些放入瓷盘,将牛肉卷平均切成好看的半圆形,摆上装饰吸油纸,又把饼干围着盘边的花纹稍稍沿摆,和店里的新品一起端到她的面前。

 

“这么……多吗?”她看起来稍稍有些吃惊,我便将餐盘和杯子再往她面前推了推,“就当作姐姐来帮我试尝新品的报酬,因为我也无法保证这杯新调制的美式能不能合姐姐的胃口。”

 

她在我充满希冀的目光下端起咖啡,不深不浅的喝下,眼睛里流露出的愉悦让我知道,她果然喜欢这样的口味。

 

“倒也难得,像我这样惯常冷脸的人,还能被照顾。”那丝真情流露很快在她眨眼间消失殆尽,我很想知道她是否对每个人都是如此。

 

绝非如此。

 

“所以,小妹妹,”她抬手挡住我继续想要往她那边推动瓷盘的动作,脸上带着笑意,可重新抬起的眼眸里,怎会舍得对我一个小她如此多岁数的人散发这样的冷意,“你是,有什么事情想要拜托我吗?”

 

我一顿,扬起嘴角收回手,说:“只不过是想耽搁姐姐几分钟,请姐姐作为我速写画像的模特罢了,”我从身后拿出速写本和碳笔,“姐姐可以答应我的请求吗?”我学着那些学校里最喜欢和男老师、男同学撒娇的女生一般,稍稍歪头朝着她笑。

 

“可以,”她缓出一口气,“其实你也不用如此大费周折。”

 

她没有刻意摆出姿势,我也没有要求她做改变,我和她之间只有碳笔擦过纸张以及她拿起放下咖啡杯时陶瓷和木桌之间发出的独有声响。

 

我画得很快,她的咖啡见底时,我将速写本翻转递给她,她接过,开口问:“我有这么严肃吗?”

 

“严肃吗?与其说姐姐是严肃,我倒是觉得……”我用银叉戳起一块牛肉卷放进嘴里,嚼了很久,直到吞咽。她一直静静地坐在那儿看着我,神情似是而非。她真的只是在看我吗?

 

“……我觉得,姐姐好像神经时刻都在紧绷着,是在隐藏什么、又或是在躲避什么吗?”曲奇复烤之后,缺失了先前拥有的松脆,过多的热气让它原本的水分被蒸干,太过干燥,太过喇嗓。不美味了。

 

和先前面无波澜的笑不同,对于最善于观察人体肌肉曲线变化的美术生而言,她的挑眉,嘴角弧度,眼尾向下的坠,明明是被我说中事实、戳中心事的表现。

 

“没有,”她从背包里拿出钱夹,盯着我的眼睛说,“多少钱。”

 

 

她后来见我没再回话,只是抽出三张一千压在杯下,礼貌地朝我点头示意,离开了店面。

 

忆起那日,我拿出速写本翻至为她画的那页,另一只手刚要摸出手机,门口的风铃被打开的门框触碰,悦耳之音响起时,我心不在焉地说了声“欢迎”。

 

今天店里的客人很少,或许是因为受前几日台风带来的强降水影响。虽然我应该要给这几天下来为数不多到店里照顾生意的客人展现我最近新练习的笑容幅度,可当我的视线落到来人处,我才知晓在想起那个法医前跳动的右眼皮意味着什么。

 

“您好,我们是警视厅搜查三课,”他一身风尘仆仆,走到我的面前,一手敲着柜台,一手将警察手册从胸前口袋掏出展示,“加藤和磨先生在吗?

 

纸张合拢,我站起身,对着他的眼睛,说道:“不在。”

 

“你是这里的店员,有没有其他办法能够联系到他?还有,你的名字是?”他摊开笔记本,按下原子笔,等待着我开口。

 

“宫野法医呢?”

 

完全没料到等来的是我这句话,他错愕地抬头,我咧着嘴继续问:“警察和法医是一家,警察走访不需要法医跟着吗?啊,也对,毕竟,我这里没有尸体。”

 

“她也就没有来的必要了咯。”

 

 

【宫野志保】

我一直认为自己是在大多数场合下能够保持理智和冷静的人。少数的几次情绪失控,都交由给了他。

 

一年前从美国进修回来,他知晓后便直接联系到我,希望我去警视厅进行法医相关的工作,以此能够协助于他。

 

当时我问起:“工藤警官凭什么觉得我一个受到国家生物研究所邀请而特地从国外赶回来的高质量人才,会愿意屈尊到您小小的警视厅?”

 

也料想过他会和我软磨硬泡,说些我爱听的话。又或者,就像以前江户川柯南对着灰原哀那样,不经意透露出的依赖都会让我筑起的心理防线轰然倒塌。自然,我为此修补重建过不止一次,我会在每次这样之余告诫自己,万万不能再如此轻易答应这臭小子。

 

哪知,他听完我的话在电话那头轻笑。

 

“你笑什么?”不好的预感。

 

“我笑什么?”他好像换了只手和我打电话,“因为我突然发现,当初你怎么形容的我,现在的我好像依旧如此。”

 

我微微一顿,刚要开口,他却没给我机会。

 

“Haibara,不是我觉得你会屈尊,而是因为,我自私。”

 

“我只不过自私的想要你到我身边来……继续协助我罢了。”

 

这话出来,一时无声。良久的呼吸巡回耳畔,终于做好准备回应,他又先我一步开口:“你考虑一下吧,我希望能等到你亲口的答复。”

 

没有立刻挂断的电话,听到那边有其他人过来同他说着些什么,他一改同我调侃的语气,严肃谨慎地说着案件情况的分析。

 

按下挂断键,将研究所刚分配给我的手机丢进一同发放的资料箱中。

 

他早就摸准,即使我再如何重建高墙,引起坍塌的承重点,我自始至终都没有改变,也从未遮掩。

 

 

半年来,作为他特地邀请来的法医大头——至少他逢人对我的介绍就是如此。我跟着他东奔西跑,他出多少杀人案件现场,我就验多少具被害者遗体。最常常的和他相处,除却工作之外,便是当我揉着僵硬的脖颈从解剖室里走出,他会拿着宵夜在门外站着,听闻有声,才将目光从这夜茫茫的都市景象移向我。

 

“工藤警部的审讯不是早就做完了吗?这么晚还不下班,”我走近他的身侧,抬眼带笑地望着他,“是在……”

 

“是在等你。”他将热腾腾的拉面举至我眼前。

 

表面默认的玩笑,内里,无从知晓。

 

很多时候,我也以为,我和他或许就这样一直下去了吧。再久点,也不过是另外一种形式。

 

但一尘不变,素来都是去打破的。

 

 

“初步判定,死者死于失血过多,颈部大动脉是主要的失血口,至于脸部……”我一时不知该如何形容眼前尸体的惨状,将最后一片皮肉用镊子夹至医用托盘内,对上他探究的眼神,才继续开口,“脸部的创伤没有生活反应,是死后割下的。”

 

他拦下被护送走的托盘粗略过眼,说道:“将死者脸部由鼻尖至到耳廓前段,平行于脸面分割成十三片皮肉,Hai……”他轻咳,若无其事的改口,“宫野法医,能判断出是人为行动还是机器切割吗?”

 

“皮肉厚薄不一,有重复切割的痕迹,当是人为的。”我翻开死者的眼睛,拿出随身携带的瞳孔灯一照,“不应该,他的瞳孔浑浊程度死亡时间甚至不超过十二个小时,但是……”

 

我们所处的案发现场,是离警视厅仅仅三个街区的一条小巷。到达现场时,尸体横亘在路中央。可此处并非是极少有人路过的闲地,死者的痛瞳孔清澈程度甚至可以再缩短推断的死亡时间。

 

“但是什么?”他听闻就要过来,巷外的大街上突然就传来一大片哄闹,我没在意,刚想把摸到的死者胸前诡异的潮湿给他展示,哄闹从大街上转来巷口。

 

“抢劫啊!抢劫啦!警察?你们是警察!警察先生快帮帮我!”我站直身体,这条小巷纵横交错着很多岔路口,被抢包的女士站在正对着的尸体前的路口缠着两个保护现场的同事。转身,我看见他正仰头看着些什么,眉头微皱。

 

“可是从刚刚你出声大喊大叫的时候,我们都没有看到那个抢劫犯跑过来身影……”一个警察无奈回话。

 

女人满脸泪水,急得撒手就想冲破防线,喊着:“他刚刚从那边居民楼楼道的窗户直接跳进巷子里了啊!”

 

“这里每个巷口都有我们的同事守着,如果真的进去了你也不用这么慌,犯人逃不了的……”

 

可这巷道说杂也就这么几个交错。

 

“工藤……”我连叫他的话甚至没有说完,银色的反光从我的身侧闪过,他今日为了出勤体面而穿上的夹克围过我的腰间,我被单手禁锢在宽阔的怀抱,有新鲜的血腥味蔓延。

 

“砰——”

 

金属翻落在水泥地上沉闷又笨拙的响,堪堪在枪声之下有弥留的余音。

 

几个本来分散在一旁的警员这才匆忙将吓得跪坐在地上的犯人背手铐押,他放下举着枪的手,我看到那刺穿夹克的伤口。

 

“你们几个负责把这次的抢劫案件处理好,”他若无其事地将手枪插回腰侧,环着我的手也不着痕迹地放开,“先带回警视厅吧。”

 

“可是警部,你的手臂……”

 

“无碍,这里还有疑点,有我和法医在就行。”说是这么说,等那些警员走后,他才突然声音低低地对我开口:“绷带稍微帮我缠几圈,有个证据现在要是不记录,到时候就没有了。”

 

我轻“嗯”一声,没多说话,从法医随身箱里拿出酒精简单的消毒过手,将医用绷带小心翼翼地绕过他半脱下夹克后露出的手臂。

 

伤口不深,但很长,一直从手肘延伸到肱肌。

 

简易地包扎完毕,我看着他不以为然地跳起,用另一只手攀住巷口旁住人家的阳台,踩着一楼的窗沿爬上了巷子里和尸体一样横亘但支架于半空的霓虹广告招牌。

 

停留没多久,他掏出手机对着招牌上面拍下几张照片,随后便跳落下来。

 

“这里都记录好了吗?”

 

我深吸一口气,躲过他探究的目光,示意随行人员可以将尸体装进裹尸袋里,没有回复他。

 

走过长长的路,到达来时他为避免此处交通堵塞而特地寻下的车位。拉开车门前,他伸手按住我的动作。

 

“你怎么了?”

 

“没怎么。”轻而易举推开他,我坐进驾驶位,拉下安全带发动汽车。

 

他站在车外看我许久,才姗姗从车头绕到一旁的副驾驶座。关上门的那一刻,我才开口:“疼不疼?”

 

“哎?小伤而已,就是看着吓人了点,你也知道嘛都没怎么流血,这种刀口没多久就可以结痂啦……”他满不在乎,要去拉安全带时弯到一半的手却突然放下,随后一脸讪笑地转头看来,“Haibara……你要不,帮我拉一下安全带吧……”

 

指甲扎得掌心生疼,可松开的瞬间,却又怀念这种浮于表面皮层的疼痛,因为有的时候,胸腔里的那块血肉,总会因为什么,难受得让人喘不过气。

 

和现实比起来,终究是虚浮难寻症结。

 

我解开束缚,侧身越过他面前。

 

“你在气我帮你挡下这一刀吗?”热气吹在我的左侧脸颊,近在咫尺,远在天边。他开口来得意外,瞬间就改变了他自己先前营造的轻松氛围。

 

“你有没有想过,误闯入的歹徒只是想找一个在场看起来最弱的警察作为人质,走出包围圈,他自然会将我安然无恙放走,到时候你大可以用你的神通广大把他抓回来,有必要让自己以受伤为代价……

 

“所以,你现在的意思是,我没必要为了避免让你成为人质而挨下这一刀,是吗?”他渐渐强烈的心跳,一下一下锤打着我的胸腔。

 

好像记忆里,除去初见被我戏耍那次后他的连锁应激反应,我和他便再没有过那样大动干戈的争吵。

 

“可我觉得有必要,我们谁都不知道那个歹徒的心性,是如你所说的会放你走,还是穷凶极恶的亡命之徒。谁都无法保证。如果,我受这样的小伤能避免后续那么多不确定的发展趋势,怎么就算不上最佳良策……”

 

“那工藤新一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歹徒也真如你所说,他手中的刀,你又能否保证它是干净的?”

 

陷入沉默。

 

良久,我支撑身体的手臂累了,扯下他的安全带后坐正。

 

“所以,难道他在挟持你之余,你就能保证自己不会被划伤吗?”

 

争辩不了,因为一旦这样的假设成立,他和我纠结的点便在于,两人之间一定会有一人受伤,一定会有人被这把薛定谔肮脏的刀给沾染。

 

说到底,操的都是无谓的心。

 

 

安排好几个同事的解剖流程后,我来到他们刑警议事的房间外,他正在和课内的警员探讨着这次案件的疑点。

 

拿出手机,我给他发去一条消息。里面的人感受到手机震动,看完之余,转头看向窗外的我。

 

在被药剂瓶和各种新运来的鉴定仪器塞满的会议室里,我坐在角落,听闻厚重的木门锁被噶哒打开,他的声音传来:“消个毒重新包扎而已,怎么还要劳烦宫野法医亲自做?”

 

我将温水倒入玻璃杯。他的脚步声贴近,站立于我身后。

 

“药吃了。”没给他多想的机会,我直接把蓝色药丸塞进他的嘴里,端着温水就着他微微张开的唇灌下。

 

“喂喂……咳咳咳……你给我吃了什么?”刀割裂的衣服被我慢慢卷上他的肩膀,拆下绷带,那条可怖的伤痕暴露在空气中,部分浅处已经结痂,可其他地方却开始汩汩冒出血珠。

 

“破伤风,你自己打还是我来?”我将灌好药剂的针筒递给他,无奈之际,他只得一手被我好好消毒,一手艰难的对准自己臀部上方打针。

 

“之前怎么没见你这么紧张?但好说歹说,当警察这么多年,受过这么多次伤,倒是第一次被人这样周全对待。”

 

“我才回来多久。你既然请我来了,就要做好被我管的准备。”将他手臂的伤重新敷药包扎,“你这段时间,记得穿袖子长一点T恤,免得别人多替你担心。”我拿起酒精棉布擦过手,抬头看到他离开一直斜靠的会议桌,披上夹克遮盖手臂。

 

“你还真别说,有的时候也只有你来,才让我真的觉得有被切实管住的感觉。”

 

“哦?所以,不喜欢?”我将酒精棉布揉成团,丢向不远不近的垃圾桶。

 

 

“喜欢。”

 

 

“很喜欢。”

 

 

心脏还是正常在跳动,没有加快,没有减慢。可我不知为何,想要扯起的嘴角艰难又苦涩,如果他的眼睛是镜子,我想,此刻的自己表情一定很不美观。

 

“Haibara,我经常会想,我们两个之间,谁会先忍不住。当然,我一直以来的答案都是自己,”他一步一步踱向我,站定在我的面前,隔着一厘米,或许两厘米,“不过现在也得以验证,的确是我。”

 

蓝色药丸的锡箔在我的的指尖折叠,再折叠。

 

“我是想当玩笑说出来,就像你以前一样。”我感受到他的指尖正在尝试着拨开我的手。

 

“但有的时候,想象并不能贴合现实,我发现我做不到戛然而止……或者,Haibara,你能不能教教我,教教我是怎么在说出真实想法后,又口是心非地否认。”

 

“……工藤新一,”他的指尖终是碰到了我的掌心,我向后撤时他以为我又要躲,却不想我张开手,抓住他的五指,“你是个烂人,”他穿插过我的指间,我的手背感受着从未贴近的柔软和温度,“你是个自私又荒谬的烂人。”

 

“是,我是个自私又荒谬的烂人。”

 

***

他们接吻,周围是光影交错于风起风落摇晃的帘幕,是关闭数十盏日光灯后昏暗的狭匿,是仅仅唇贴齿未,他懊恼不够,又懊恼无从继续。因为只是这层纹路尚不明确的领地,就让他流连忘返。

 

敲门声响起。

 

工藤警部。

 

睁开眼的瞬间,海都烧至沸腾。

 

工藤警部。

 

涎液将融未融,清丝拉扯,她伸出手指勾断,可他的软再次靠近,抵着她指心的螺旋,吻她的唇尖。

 

“不够。”

 

 

门锁被打开,他课内的警员探进半个身子,四下张望。

 

“警部不在这里。”

 

“那他会去哪儿了?”

 

“要不去找找宫野法医看看,警部最是经常和她待在一块儿……”

 

他的确和她待在一块儿。

 

背后是黄昏和夜幕的交界。林立高楼,如水车流,从日下纵横的小巷,到现今眼下排列的道路,起点在哪,终点何处,像极了他和她没有理由又无声告知着爱意的存在。

 

只是后来,他以为他的坦率能够再次得到回应,她独自的默契早把那日蒸腾于空气中的分寸拣回平息久久的汪洋。

 

***

那日的无脸男尸,最终鉴定出来的死亡时间,是发现当日的三天前。尸体在被杀害后,被放进冷库,随后被凶手,放置在小巷之间的悬空广告牌上。

 

“将两根手臂粗细的长方体状冰块垂直于广告牌摆放,再将冷冻后的尸体夹在冰块上。”工藤新一在白板上粗略画下草图,“当日一整天都未有降水迹象,但是广告牌上有两道明显的未干水渍,而死者身前的衣服也有潮湿横条状,以及,”他的眸子暗了暗,“宫野法医。”

 

我停下翻着尸检报告的手,有条不紊地接过他的话:“死者后脑骨有粉碎性损伤,但是现场没有任何血迹。经过解剖,我们发现,”将桌前的笔记本电脑改变转向,在场的警员皆是一惊,“当时死者体内的脏器均有冰冻后还未融化的迹象,以此我们推断出,死者的死亡时间为发现尸体前的至少三天。”

 

图片里,血液半融,霜白的冰碴覆盖在人体内已经有干瘪颓败之势的肝脏上。没有脸的男人,查不到的身份,如这世界的残败破絮,身死后只能留在冰冷的停尸间。

 

“死者年龄在40—45岁间,全身留下的衣物都没有明确的标识能够证明他的身份,因此我们现在只能从凶手不成熟的杀人手法和抛尸时设计的机关来对犯人进行初步的画像分析。”

 

“不成熟”几字一出,在坐的警员纷纷开始交头接耳。毕竟,一个不成熟的杀人凶手,一定会给破案留下更多的线索和证据。

 

他沉默地站在那儿,我知道,他所要表达的“不成熟”,仅仅只是表面,只是这次案件的杀人手法。相反,不要说死者的随身物品,甚至连衣物上的标签都被利物裁去,而临近巷道的几个店家设置的摄像头,都因为摄像范围有限,一定程度的直接略过了巷口进出的情况。

 

以为的漏洞百出,其实缜密得严丝合缝。

 

会议结束后,他跟随在我的斜后方,问起:“有没有可能用新引进的面部还原技术进行身份锁定?”

 

“至少需要一个礼拜,还不可以保证是否能够百分之百匹配到警视厅没有备过案的普通公民。”我在办公室门前站定,因为中途去过一趟洗手间,门卡被我放进了外衣口袋,手里又抱着电脑和满叠的资料。犹疑半秒,我决定让他先帮我端着。

 

“你帮我拿……”

“放在哪个口袋?”

“哎?”我愣了愣,随后缓慢侧过身,“这里。”

 

他的手蹭过布料,在我放满了各种随身物品的口袋里摸索着,终是找到目标,又慢慢退出。

 

我想让开,将背后的刷卡器露出,可抬眼,见到远处走来的身影,让我不知为何,就只是直直站在那里。

 

“工藤,她……”话没说完,却感受到另外一只手在来人视线死角处抚上我的背脊。他越过我的眼前,将门禁卡放在刷卡器上。

 

“滴——”门应声打开。

 

“新一,”毛利兰在我和他面前停下,“好久不见,宫野法医。”

 

“好久不见,毛利小姐。”我上前抵住又要关闭的门,进去前回头,“你们慢慢聊,我先工作了。”

 

 

将资料随意丢在桌上,我放空地望着窗外慢慢降临的夜。

 

没有开灯,黑暗从透明的玻璃蔓延进来,直到成片成片的霓虹灯亮起,也只照亮靠近身前的须臾。

 

Haibara.

 

什么?

 

我回过头。

 

跟着传来的是警视厅整栋楼专门为夜晚而会统一点亮廊道白炽灯的电闸落响。

 

由暗变明的,是我的眼,和门上玻璃外他愣完之后,缓缓展开的笑。


ENDING在隐藏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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